楝树

湖边长着一棵楝树，在城里倒是件很稀罕的事。每次路过时，我总会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它，像对待老朋友一样，见它无忧无虑地开花结果，心中甚是欣慰。

这棵楝树笔直，有碗口粗，皴裂的褐色的表皮上星星点点。枝干疏朗有致，树叶细长、稀疏，给人简约、清欢的感觉。树叶间，枝头上，缀满青果子，一粒粒，花生米大小。

楝树，别名苦楝，哑巴树。它确实是个不起眼的树种，像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无人呵护，无人疼爱，自顾自的生长，自顾自的开花结果，从不叫苦叫屈。不过，在我的眼里，它倒像一个亲切、忠诚的伙伴，伴我度过快乐的童年。

夏天，楝树开花，紫色的小花，像紫云英，繁密，细碎。花茎细长，虽土里土气，却也身材窈窕，透着村姑般的纯朴，让人怜爱。摘下一朵，捏在指间，看着，看着，眼前便浮现一片姹紫嫣红，单调、枯燥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

秋天，楝树结果，一串串，在枝叶间晃荡。我和小伙伴们找一截厚篾片，中间钻个孔，两端挖成凹槽，系上两束橡皮筋，再削尖一支竹筷，从孔里穿进去，一个简易的玩具就制成了。楝树果子插在筷尖上，一拉，一松，借着橡皮筋的弹性，果子像子弹一样飞出去。小伙伴们用来比赛，看谁射得准；有时用来打鸟鹊；有时当作武器，互射，玩打仗的游戏。果子用完了，再爬到树上摘，乐此不疲。

冬天临近，楝树叶一天天枯黄，在风里打个转，落到尘埃里。果子黄溜溜的，映衬着灰色的天空。我立在风口里，远远地，看鸟鹊啄果子，一边啄食，一边叽叽喳喳，好像在品论美味佳肴。叶子、黄果日渐稀少，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遥望着阴郁的天空，静候一场霜雪的到来。

楝树具有耐烟尘、杀菌的功能。楝树的叶、枝、皮和果提炼后，可用于生产牙膏、肥皂、洗面奶、沐浴露等产品。楝树还有药用价值，用于蛔虫病，虫积腹痛，疥癣瘙痒。然而，浮华、喧闹的城市，终归属于樟树、银杏的舞台。楝树只能隐居乡间，兀自开花结果，品味孤独、清贫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