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花

朋友指着摊在桌上的浅咖啡色“毛笔头”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脱口而出：“紫玉兰的花蕾，中药名叫辛夷花，是治鼻腔疾病的一味主药。”

朋友诧异地说：“原来你知道呀？！”

我笑了：“我上大专时读的是中医专业。”

在洛阳，紫玉兰是比较常见的观赏型植物。每年春天，在城市公园里，抑或在城市广场的小径边，都有紫玉兰挺拔的身影。那一树树的花，在春风中静静地散发着香气，硕大的紫色花“坐”在高高的枝头上，观者需仰头方可欣赏，常令我想起《爱莲说》中赞美莲花的名句“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爱花的人喜欢叫它玉兰，就像亲切地呼唤孩子的小名。爱药的人，则喜欢叫它辛夷。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如此介绍辛夷：“夷者，荑也。其苞初生如荑而味辛也，入肺、胃经，治头痛、鼻渊、鼻塞不通等症……”

《中国药典》也提到辛夷炮制的步骤：早春花蕾未开放时采摘，剪去枝梗，风干即可。干燥的花蕾像圆锥，远远看去，像极了毛笔头。难怪在民间，紫玉兰常被称为“木笔”。在文学家眼中，紫玉兰就是渲染春色的毛笔。

宋代诗人张朴曾作诗吟诵紫玉兰：“亭亭花一树，乍发小东墙。碧管描春色，丹锋点化工。凝窗时染翰，弄影日书空。莫问龙蛇事，临池兴不穷。”在张朴眼里，紫玉兰就是描绘春光的画笔，丹锋一点，春意盎然。

我幼时体弱，经常感冒，常常涕泗交流，病走仍然鼻塞不通，不闻香臭，父亲便带我去看中医。在中医大夫开的药方里，就有紫玉兰：“辛夷花……杭白菊各10克，加入清水100毫升，浓煎取汁，置于滴鼻瓶中滴鼻……”

回到家，父亲小心翼翼地将中药放入锅里煎煮成黏稠的药汁，灌进小巧的塑料滴鼻瓶中，每天遵医嘱为我滴鼻，宣肺通窍。药效的神奇加上父亲的精心照料，我的鼻子渐渐又能闻出香臭了。

读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心火加胃火，让我左侧牙龈溃烂肿痛，左腮帮肿得像塞了一大块馒头。父亲找来干燥的辛夷花，与蛇床子一起碾成末状，加些细盐，用吸管小心地吹敷在我溃烂的牙龈上，反复数次，疼痛消减。

成家后，我像父亲当年呵护我一样呵护我的女儿。我会在她感冒鼻塞时，将辛夷花、皂角、石菖蒲研为细末，用药棉裹住塞入她的鼻中；我会在她着凉鼻塞头痛的时候，用辛夷花与鸡蛋加水同煮，让女儿饮汤吃蛋，宣肺通窍……

那一个个像毛笔头一样的紫玉兰花，带着爱意和特别的辛香气息，点缀了我们平凡却温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