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荡的草木

张学诗发表于2013年12月24日21:58:03 | 名家美文 | 标签(tags):草木

西荡,海南的一个水村。而海南,并非是南国的那个省,只是我们这水乡的一个乡镇。就因它地处海沟河之南,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一个初冬的下午,我们沿着笔直的通村公路,驱车去西荡采风。公路的两侧,清一色高高的意杨,在暖暖的冬阳下,哨兵似的挺立。意杨之外,便是泛着粼粼清波的一望碧水了。连接着水村外面世界的这一条公路,就是在这茫茫的水荡上,一船土一船土地运过来、一锹土一锹土地筑起来的。

走进村口,迎面就是一棵硕大的银杏树,和这一棵银杏树隔路相邻的那一座小楼下,有一位年过九旬的老太告诉我们,这棵银杏树,怕是在清朝时候就有了的,她小的时候,成天围着这棵老银杏转,两三个小姑娘拉起手,围着这树都合不拢。“到了晚上,那棵白果树,有成百的鸟儿在枝头上栖息呢!”

抗战时期,作为革命老区的西荡,无论男女老幼,还是一草一木,都在同仇敌忾,共御顽敌。为了制造新四军打鬼子用的手榴弹,这棵上百岁的老银杏,也在一个早上,义无反顾地倒下。它的干,它的枝,都给做成了一箱箱手榴弹上的木柄。

西荡的乡亲舍不得,划着船,在荡里捞起了满满一船乌黑的淤泥,把这棵裸露着的老银杏的树根,厚厚实实地浇裹起来。到了春天,这棵老树磨盘大的树根上,竟又笔直地绽出了一株新苗了。村里的百姓,像呵护新生的婴儿般呵护着这株再生的银杏。

西荡的水土有灵性。在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滋养下,这棵70多年前为了抗击法西斯轰然地倒下又顽强地屹立起来的银杏树,长成了今天这粗大的干,遒劲的枝,茂密的叶,参天的影。我们几个人,试着抱抱它,可都抱不拢。

“这棵白果树,也有灵性呢!”老太抚摸着她呵护了一辈子守望了一辈子的这棵老银杏,对我们说,谁家的孩子,头疼脑热了,在树根下,燃上一炷香,然后拜一拜,马上就好了。

银杏树的旁边,是一片菜地。菜地里,有几蓬高不过一米被同行的村主任称之为“枯枝牡丹”的植物。貌不惊人,差不多,是匍匐在地上。可到春天,开起花来,竟有十几厘米大的重瓣。更让人赞叹的是,在哪一个枝头上,开罢花儿了,这枝头,也就毫无遗憾地枯萎,再不发芽,更不展叶——为了这朵富丽堂皇倾乡倾野的花儿的开放,这枝头,竟耗尽了它全部的心血,乃至生命。“枯枝牡丹”的名称,也就由此而来。

不止是一种灵性,更是一种精神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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