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盆也能长出美丽的花

前些天，听了一堂思想品德课。课上，老师引用了一个国王的故事，说老国王给几个儿子每人一颗种子，他将根据种花的结果来挑选未来的国王。最后，种出各色美丽花儿的孩子惨遭淘汰。因为种子是被煮过的，压根不会发芽、生长。只有一位花盆空空的孩子，因为诚实而被选为了未来的国王。

这个故事似乎在告诉我们的学生：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你就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二十多年前，初为人师的我也曾给孩子们讲过这个故事。它印刷在当时的小学《思想品德》课本上，题目叫《手捧空盆的孩子》。里面还配有一幅彩色插图，一排高矮胖瘦皆不同的外国孩子各捧着花盆。画家刻意让花与孩子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花很漂亮的，人很丑；没有花的，人最漂亮。

在当时的课堂上，我恰恰碰到了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孩子。他说这个故事是假的，事实上，空盆也可以长出美丽的花来。怀疑是学问的起点，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万分高兴，竟然不自觉地偏离了上课内容，让全体学生探究起“空花盆长出美丽花”的可能性。

孩子们做了许多推断：泥土里藏有花的种子，风吹来花的种子，爬虫的腿脚上沾有植物的孢子，鸟将含有种子的粪拉在花盆里，圣诞老人将花的种子埋在花盆里……我给孩子们布置了一个任务：回家找个盆子，弄上些泥土，隔两三天浇一回水，看看到底能长出什么来。

后来，我把这件事彻底地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在那盆熬不过冬天的茉莉花的枯枝下，有一支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在怒放。我真想立刻、马上对那位孩子说：“你说得很对。空盆也能长出美丽的花儿！”但此时，我离开那所小学校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不知道孩子们的空盆子里到底都长出些什么来。

故事都是编出来的，只有孩子们信以为真。如果一个故事连孩子都认为它是假的，只能说这个故事编得实在太离谱了。

选定王位继承人是许多利益集团参与其中的绞肉游戏，充满着阴谋与杀机，实无诚信可言。就是那班不看宫廷剧的死读书的学生们，也早就在“七步诗”与“杨修之死”里看到了其中的玄机。

国王将煮过的种子交给孩子们的时候，策划了一个阴谋，他能收获的也只能是一个个的谎言与阴谋。至于他为什么要选定那位“手捧空盆的孩子”，大概是他相信一张白纸能画最美的画，认为一只空盆也能种出自己所愿的花来。

殊不知，当一只空花盆摆放在那里的时候，异类的种子已经在泥土中混杂，在风里吹送，由爬虫捎带，由鸟粪空投。

有了合适的阳光、温度、水分与养料，空盆里就能自由地生长出各色各样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