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报岁

（一）

墨兰又称“报岁兰”，因为它总是在新年来临之际开放。

去年年前大姐去广州出差，在那里的花市看到许多墨兰，心生欢喜，不但给自己买了，还给爱花的我买了两株，快递送来。姐弟之间年岁都慢慢大了起来，现在多的，就是这种关于爱好的交流了。

顺便提一下，大花蕙兰也是春节时开花的兰花，花型比墨兰更大，色彩也鲜艳，但有一个重大的缺点就是没有香味。对中国人来说，兰花的香是很重要的，因为它象征着君子的美德，所以我还是喜欢墨兰。

（二）

墨兰喜暖，多产于广东、福建等地，上海也可以种，只是冬天要放在室内，要注意防寒。

去年三月底的时候气温一下升高，有一天最高温度竟达29°C，我想这该可以把墨兰搬出室外了吧。没想到过几天就冷空气回潮，气温一下跌回10°C以下，墨兰的许多叶子立时呈被开水烫熟状：被冻坏了。

一直盼着它能长出新叶，来代替被冻伤的老叶，可新叶到了五六月还迟迟不发，不免心急——查了书，知道墨兰叶要到夏天才发，才略心定。

到七八月，墨兰果然冒出许多翠绿的新芽，慢慢长成许多油亮的阔叶。

到了十二月初，我急急地在墨兰的叶间寻找花箭——按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开花了嘛——可是没有。心想它毕竟在受冻后元气大伤，不开花也是正常的，大不了再种一年罢。

到了十二月中，浇水时却突然发现墨兰已长出花箭，而且已有十多厘米高！生长真是神速啊！

肥嫩的花箭，在花苞伸长之前，看上去就像一支支芦笋般。有时我想，剪下来应该也很好吃吧。唐代的李商隐在《初食笋呈座中》一诗中写道，“嫩箨香苞初出林，於陵论价重如金。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也就是说，帝都里的山珍海味多得很，为什么要剪下这幼嫩的竹笋，毁灭了它长成凌云之竹的抱负呢？笋还有人不舍得吃，我又怎么舍得吃这墨兰的花箭呢！

花以前是有人吃的。明代簟溪子在《兰史》中记道，“花可点汤，以盐梅干榨取汁，名曰‘梅油’，用浸鲜花。临点汤时，先以热水瀹过，乃投茶盌，花色如新。”

（三）

花箭很快长高，一株叶子比较短的花箭长到有六十多厘米高，一株叶子更阔、更长的花箭长到有近一米高。一个个花苞的花柄也慢慢长长了，还没有开花，许多花苞的“腋下”（也就是花柄与花箭的相连接处）已经带着一滴晶莹的蜜露，只是很小的一滴，在阳光下透明闪亮，这就是“兰膏”了。

为了搞清楚兰膏是什么我曾试尝过。用小勺子碰到它的时候是黏稠的，并不是水；舔到舌头上也是甜的，证明这是蜜露，并非露水。

看来，兰膏是兰花用来吸引蜂蚁来给它传粉的东西。它们干了活，总要给它们一点奖赏，这是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一种默契。墨兰之所以在开花前就开始分泌蜜露，我想是为了让昆虫养成时时来“巡视”它的习惯。这种情形，在芍药上也可以看到。芍药花在开放之前，花苞上也常常有一滴滴的蜜露分泌出来，我曾亲眼看到蜜蜂和马蜂前来采食。

（四）

以前一直听人说兰花难种。实践后，发现兰花并不难种，尤其墨兰还真是很容易开花。

墨兰在去年买来的时候带着花苞，在花盆里种好以后，因为室内温暖，没几天就一下子全开，屋子里香了两三天。

今年它的花在花梗上从下往上次第而开。今年最长的一根花梗上，我数了下共有19朵花，超过据说每梗能开18朵花的建兰名种“龙岩十八开”了。但次第而开，就闻不到那么浓的香味了，只有把鼻子凑近才能闻到，但香的时间也长了。

与其香得浓烈而短促，我宁愿它香得淡雅与悠长。墨兰这一朵一朵往上开的花，也带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