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依旧

很多年前，我去浙江旅游，曾在一个小县城书店里看到一本中科院副院长竺可桢著述的《物候学》，物候学亦称生物季节学或者花历学，是研究植物在各地发芽、开花、展叶、红叶、落叶的。但当时囊中羞涩，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掏钱购买。以后每次到外地的小县城游玩，总要进入书店寻找一番，但有心寻觅，却难见影踪，遗憾至今。我最心仪的花是栀子花。在我看来，栀子花是属于那种高调的花卉，每年6月份，当江南进入漫长的梅雨季节，当空气里充满湿漉漉的霉味时，栀子花总是如期而开。这时候的栀子花，极尽张扬之能事，好像要把憋了几个季节的生命能量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满树都盛开着白色的花朵，那白，是不染一丁点瑕疵的纯白，白得晃眼，白得粉嫩，白得纯洁。而花型，也是极其美丽，所以又有玉荷花的美称。至于它的馨香，更是清新、浓烈、弥久……

每年，当我看到自己喜爱的栀子花在一片蒙蒙细雨中悄然绽开，心里都会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有所感动，有所感悟。

是啊，我与花无约定，花也无誓言，花却每年都如期绽放。有时候想，陶渊明在厌恶官场生涯退隐乡里后，之所以自况“五柳先生”，并不完全是因为在自己的宅基边种植了五棵柳树，而是因为相比于人事，只有树木能与他不弃不离，厮守一生；又想，南宋诗人林和靖虽然终生未娶，却在杭州孤山以植梅养鹤为乐，留给后人一个“梅妻鹤子”的故事，究其原因，也是因为花木飞禽不会移情别恋。

树木花草，虽然不能言语，不会矫情，却能与人默默厮守一生。你把它种植在哪里，它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不会因为外界的变化而见异思迁；不会因为境遇的困厄，而远走高飞，更不会移情别恋，另攀高枝。我的寓所旁边有许多树木花草，当年搬进去时，还是一些小树小苗，如今都已经长大，就像人到了花季年龄。虽然，很多树木花草我迄今都叫不出名，但一到季节，它们都各自缤纷，绽放出一片姹紫嫣红，营造出一种满眼缤纷，令我每每在欣赏享受的同时，也恍然若失，若有感悟……

很多年过去了，环视自己和身边的人事，真可谓物是人非。当年的密友诤友文友诗友恋友，如今，还有多少人依然故我，保持着从前的纯真纯朴，友谊友情恋情？当年的一诺九鼎，当年的海誓山盟，当年的——如今践约否？

“春风不解恨与爱，化为桃花恣意开。”

唯有寓所旁的树木花草，年年如期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