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黄花分外香

王子辉先生的一篇《萱草·忘忧·黄花菜》，寥寥千余言，黄花菜的来龙去脉，文史掌故，说之殆尽，几无再言。可自小的经历又让我觉得有话可说，只好硬着头皮，狗尾续貂了。

生于海岛，“赶海”是儿时最大的乐趣，最喜欢去的就是黄花岛。每逢落潮，本岛与毗邻的黄花岛就会现出一条鹅卵石路，长近千米。小岛海产丰富，螃蟹悠然觅食，海草摇曳，海螺等贝类，探手可取。最难得是深秋时节，不足2000平方的岛上，黄花遍地，山野金黄。（因海岛纬度高，花期迟）。当时，虽难以理解它的美，但此等景观，足以令我震撼。回家前，顺手采摘些未开的花蕾，晚餐就有好汤喝了。

母亲把黄花菜沸水中略煮，沥干；贝壳度过泥沙，一锅烩之。贝壳的鲜味伴以黄花菜的清香，是难以抗拒的美食诱惑。有时采得多了，母亲就把黄花菜煮熟晒干，成了冬季白菜、萝卜外难得的时蔬了。

黄花菜是百合科萱草属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花蕾，又称“黄花”、“金针菜”、“萱草”、“忘忧”等。著名品种有湖南邵东的荆州花、茶子花，祁东猛子花，陕西大荔沙苑金针菜和江苏宿迁的大鸟嘴等。其杆茎亭亭玉立，纤体窈窕，碧绿青翠。多在夏季分枝开花，螺壳状聚伞花序，排列成圆锥形。花簇繁多，花瓣肥厚，形如漏斗，色泽金黄，冶容雅丽，清秀脱俗。观之，赏心悦目；嗅之，味似杜兰。“色湛仙人露，香传少女风”，的确风雅得紧。苏东坡有诗赞曰：“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甜叶中，一一劳心插。”

黄花菜富含卵磷脂，有“健脑菜”之誉，抗衰老的食疗效果显著。且兼有预防心血管疾病和美容乌发的功用。其富含丰富的花粉、糖、蛋白质、维C、钙和脂肪，尤以胡萝卜素含量突出，是明目安神的不二食材，堪称“天然的绿色佳蔬”。《神农本草》载：“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忘忧草”的典故，概由此出。

黄花菜是人们喜爱的传统花馔，入肴味香浓郁，食之清馨，与木耳、鲜笋、香菇号称“四大素山珍”。

孙中山先生出身医科，对食品极为关注。他曾说，中国人之饮食“极合于科学性……，至今仍为文明各国所不及”，把中餐提到“以世界人类之导师可也”的高度。另外，他又从医学角度，大力提倡素食，说“夫饮食为延年益寿之妙术，已为今日科学家、卫生家、生理学家、医学家所共识矣，而中国之素食尤为适宜。”由此，自创“四物汤”，即用金针菜、黑木耳、黄豆芽、白豆腐，烩成汤菜。抑红而应“五行”，成为晚年养生膳食的必备美味。

黄花菜与五花肉或鸡肉红烧，堪称绝配，凉拌亦清新可人。名馔中除徽菜以素托荤的“红烧金针翅”外，广东的“罗汉上素”，河南的“养心鸭子”和上海“功德林”的“雪菜冬笋金针汤”，亦可圈可点。其余皆为家常食法，如“黄花木须肉”，“黄花炒肉丝”，“黄花炒鸡蛋”，“黄花粉丝”，“车前金针菜”和“黄花菜肉饼”等等，为下饭佐酒的常物。

我吃过最具风味的有二款：湖南长沙的“鸡蒙黄花菜”和江苏宿迁的“黄花菜扣肉”。

“鸡蒙黄花菜”制法：黄花菜洗净，沸水焯过，过凉，浸泡24小时后挤干水份，加盐及少许味精，腌渍入味；撒干淀粉拌匀；鸡柳肉、肥膘肉（去筋）斩成细泥，加绍酒、盐、蛋清、湿淀粉，顺向搅拌上劲，发亮成糊状；豆苗尖洗净；水烧沸，将黄花菜逐一裹上鸡肉泥，入开水汆熟成形，浸入冷水；起锅注热板油，下葱、姜煸香，加清汤煮片刻，剔除小料，放入黄花菜、盐、绍酒、白胡椒，用水淀粉勾薄芡；出锅前撒入豌豆苗，淋熟鸡油即可。菜品色泽亮丽，入口软、滑、鲜、嫩，美味不可方物。

另一款“黄花菜扣肉”，则选用宿迁当地名产——大鸟嘴黄花菜，依“梅菜扣肉”，“雪菜扣肉”法，蒸扣而成。黄花入味，肉香别赋，是冬季的时令佳肴。

“堂上椿萱雪满头”。古人称黄花菜为“萱菜”，“萱”谓慈母，“椿”喻严父。父亲离世多年，对母亲的依恋更深了一层。无奈，职业原因，数月难唔老母一面，愧疚心痛。每逢餐中有金针菜，忍不住就会多吃上几口，聊慰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