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顶

路过老街，见一位阿姨在阳台上莳弄几盆花草。阿姨不断把那些花草摘了心，我有点好奇，驻足观望片刻，问：“好端端的顶芽都摘了，多可惜？！”阿姨说：“没事的，把这些心摘了，花会发得更多更漂亮！”——摘心？忽然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因为它勾起了我记忆中的似曾相识。

记得小时候，母亲在厨房前空地上栽种过一株木瓜，长得挺茂盛的，但是，到了该开花的时候，开出的却是吊丝一样的小花，一直结不出果来。母亲觉得奇怪，去问了村上的老人。老人说，这个是“公木瓜”，不长果的，要对它摘了心，再覆盖一块瓦片在上面，旁边长出的芽会变成“母木瓜”，才好生果……母亲回来后照做了，嚯，好神奇！果真，摘了心的木瓜，到后来竟然结出了一脖子层层叠叠的果实。

无独有偶，我也曾经经营过龙眼果园，有过类似的经历。在龙眼的开花期，有一项促花技术叫做打顶，就是把花芽萌动后的顶芽摘掉，促使其由自然生长转化为生殖生长，腋芽长出来的就是串串花蕾了，否则，遇到气温升高之后，叶片占了营养优势，会疯长，逼着花芽隐退乃至消失。没了花期，这一季的希望就落空了，所以，“打顶”很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我想，这或许就是生命的一种本能——对来自外界的打压是愈挫愈勇！“打顶”——摘了心，受到暂时的受挫和疼痛，但生命的本能就是用最委婉的方式求得生存和飞扬，天地是宽厚仁慈的，失去主干，自有旁干来补足，“打顶”之后，仍有繁花齐放的花季。花草是这样，木瓜是这样，龙眼也是这样！

“打顶”，对于植物而言，是激发斗志，而对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在我们的生命历程里，也都有可能遭遇到“打顶”之痛。往往在受到挫折的时候，我们都会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抚慰自己。就像某些身体有缺憾的人，体能遭到了限制，心智却格外活跃，因为“上帝关了一扇门，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缺处总会有补时。

实则，“打顶”就是一项哲学，只要失意不失志，痛苦不自弃，人生照样有光华灿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