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迷你椰树

转眼两年过去了，餐边柜上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绿植，想来我骨子里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唯独那两盆迷你椰树始终对我不离不弃……

那日，从牙科诊所出来，终于拔掉了折磨我几年的最后一颗智齿，神清气爽。路过花卉市场，正是一场绵绵的秋雨过后，卖花人搭建的黑色网篷下，青绿逼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慢慢观赏。在一大簇高大的凤尾竹丛下，我瞧见了十几株迷你版的小绿植，它们种在简易的塑料盒里，清一色的只有巴掌高，叶子像极了凤尾竹，问老板：这是不是小的凤尾竹？老板答曰：迷你椰树。顿时，脑海里呈现出了蔚蓝的大海和海边阳光照耀下斑斑驳驳的椰树林。摸出口袋里仅剩的50元钱，一番讨价还价，买了两棵迷你椰树和两只漂亮的白色瓷花盆。

捧着椰树和花盆，我径直奔到了家附近在建的公园，在一大片掀开的土地里寻到了一片黑土，小心翼翼地把两棵迷你椰树移植进花盆。一番折腾，我踩着满脚、满裤管的泥泞，满心欢喜地捧着它们跨进了家门。

回家后，我将它们置于餐边柜上，柜上已摆满了各色大大小小的绿植。想着从前父亲一有空就在家侍弄花草，很是不屑，特别是对父亲自制的花肥提出过强烈的抗议，常常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扔了那些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瓶瓶罐罐。现在想来，我是不是也快老了，需要用摆弄花草来填补平淡而无趣的光阴？

一冬过去，餐边柜上的植物没能抵挡住严寒，大多纷纷萎黄凋零了，只有那两盆迷你椰树还能撑着绿色。首场春雨过后，我又忙着补种各种植物，好在现在的花卉市场什么都能买到，无需像父亲当年那样，一到春天就要忙着分枝、扦插、换盆。看来这个速成时代颇能满足懒人和笨人的各种需求。

转眼两年过去了，餐边柜上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绿植，想来我骨子里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唯独那两盆迷你椰树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心下私想：真不容易呀，定要善待它们。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这两盆椰树，一棵在春天里拼命地开枝散叶，一棵却不动声色。我很纳闷，一样的植株，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盆土，为何成长却不一样呢？母亲见了对我说：你不能亲疏分离呀，你不能厚此薄彼呀！我说：一样的施肥，一样的浇水，一样的晒阳，何来亲疏分离，又何来厚此薄彼？母亲想了想说：你不要把这盆茂盛的总放在左边，那盆稀疏的总放在右边。我将信将疑地看着母亲给它们调换了位置。

一日一日地过去，茂盛的仍然茂盛着，撒着欢儿地抽芽展叶，拼着命地想够到餐边柜上方的那幅画；而稀疏的呢，畏首畏尾地，猥猥琐琐地才能抽出一片不起眼的小叶片儿。

周瘦鹃曾在他的文章里提到了《瓶史》，说《瓶史》的作者袁宏道在洗沐一节中写道：哪怕是在花上喷水，也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什么花是要什么人去给它洗沐的，甚至是同样的花，也是要分出谁主谁婢的。周老先生曰：这实在是一种封建思想在作怪，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看法分出来的。记得当时读此文时，是极赞同周老先生的观点的，但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有些疑惑了：难道这两棵椰树从进我家门的那刻起，就已经私下商量好了谁主谁婢？抑或是茂盛的那棵是需要我去浇水的，而稀疏的那棵是需要另一个未知的人去侍弄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