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的花

知道母亲节这个美丽的日子，是在上师范的时候。

一位颇为要好的同学惊喜地向我说着这个她刚刚从书上看到的消息，我正坐在学校的凤凰树下，看一整排的凤凰树新长出鲜嫩的绿叶，那些像红霞一样灿烂的凤凰花还没长出来。五月暖暖的阳光从凤凰树细细密密的羽毛状叶子的缝隙中漏下来，在地上画出一幅抽象画。母亲的笑脸模糊地从这幅画中漾出，然后迅速蒸发在透明的阳光中，快得让我无法把她看得真切。同学说：“你知道吗，母亲节，每年的五月份第二个星期日。”我努力地笑出来。五月，散发着温暖的日子，母亲，一个温馨的名字，很是合适呢。同学还说，属于母亲节的花是康乃馨，一种有着淡淡香气的花，素雅，清新。康乃馨，这名字真是好听。

在那个阳光铺满了大街小巷的周末，同学拉着我上了一趟鲜花店，她要为母亲选一束花。一排排插着各色鲜花的架子上，康乃馨被精心包装了，等待有心人将它带走。这花儿真好看。或雪一样纯洁的花瓣上边镶着一圈淡紫，或火一般热烈的花朵顶上染些许银白，也有单纯的粉红或者金黄，姹紫嫣红，却不显妖艳，正是合适母亲的花呢。同学欢天喜地地选了一束，抱在怀里，满足地笑着。犹豫了许久，我也挑了一枝，虽然那时的口袋不允许我掏出这宝贵的五块钱。回到学校，就我和这枝康乃馨守着空荡荡的宿舍。很多同学都回家了，和我一样路远的也不愿在宿舍里度过一个无聊的周末。找来一支白色的蜡烛，我把它点上了。由于是白天，蜡烛的光就是一簇小小的跳动的火苗，把手中这朵洁白的康乃馨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是印象中母亲健康红润的脸颊。不过母亲可没有这样的白皙，常年的工地上的劳累磨粗了母亲的皮肤。记得母亲是爱花的。那时候，家里有个小院子，奶奶在那里种了一溜儿花草，虽是极普通的，但每每花开，母亲都会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康乃馨这样精致美好的花儿，母亲应该是从没见过的吧。不知道母亲见了这朵花，会是怎样一种惊喜。

蜡烛在越变越短，把这枝康乃馨夹入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母亲会收到的，我知道；母亲会喜欢的，我也知道。

日子像日记本一样一页页翻过，翻得飞快，如今自己也是为人母亲了。我一直在努力地适应这个角色，但是总是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好。但是不管我当得好不好，孩子总是慢慢地长大了。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与孩子的哭闹还有不耐烦的呵斥之中，日子变得忙乱毫无头绪，五彩缤纷的节日在各种琐事面前竟如同那朵夹在日记本中的康乃馨一样，凋零枯萎，失去芳香，包括这个如此美丽的日子。

直到那一年，我的孩子也背起小书包，高高兴兴地上了幼儿园。一天放学去接他回家，他腻在我的怀里，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取出一朵红纸折成的花，用那种孩子特有的撒娇的嗓音说道：“妈妈，这是送你的礼物，老师说明天的明天是你的节日。”然后他又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回家我让爸爸也送你一个礼物，叫他亲亲你。”孩子用胖乎乎的手把花放在我的手心。小红花应该是孩子自己折的，皱巴巴的很粗糙，不过我捧在手里像宝贝一样。只在一瞬间，心房被突然来临的幸福充满，变得轻盈而且柔软，渐渐有淡雅的花香从心里溢出来，将我包围。是孩子种植在我心田上的康乃馨无声绽放。如果不是在学校门口，如果门口人不是很多，我相信我会泪流满面的。我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他就已经懂得回报妈妈的爱了。我想我还应该感谢孩子的老师，是她把爱送到孩子的心里，让他从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会关爱别人，这样的老师，应该也是一位智慧而充满了爱心的人吧。我有些汗颜。同是为人师，我却忘了这样重要的日子，忘了提醒我的学生，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专门留给母亲的，忘了提醒他们，在母亲节这天，应该大声地告诉他们的妈妈，“妈妈，我爱你！”

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寻出我的那本日记，我把这朵小红花夹入泛黄了的日记本，和很多年前我放入的康乃馨排在一起。两份母亲节的礼物，一种爱心的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