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杨林

儿时,从我生活的连队走出大约两公里,有一片五六十亩地的白杨林,不知是何年栽种的。夏天,白杨林郁郁葱葱,鸟雀欢唱,微风吹过,叶片蹁跹；冬天,白杨林身姿挺拔,斗寒傲雪,相互守望。

上学时,班里开展少先队员活动,老师常常领着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这片白杨林。活动的内容无外乎分成三步。大家先围成一圈,坐在青青的草地上,各自静悄悄地看小人书,或者听老师讲革命故事。树荫下凉快极了,微风徐徐,树叶哗哗,小鸟叽喳。我们相互传看着小人书,深深地沉浸在故事里,把夏日的炎热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我们看完了小人书,老师便组织我们做游戏,不是老鹰捉小鸡,就是丢手绢。这些游戏不足以让我们的快乐达到顶点,最后一项活动才是释放我们天性的,那就是我们最爱的自由活动。

此时白杨林里热闹极了,同学们像找草吃的羊儿般四处散开,男同学一伙,女同学一帮,闹哄哄的,把树林都要闹翻了。

女同学叽叽喳喳,两三人聚在一起,四处寻找漂亮的野花,不多时,就采集到一大把散发着清香的各色野花。有人爱不释手地闻着花香,有人相互比较谁的花香、谁的花艳,争得面红耳赤；有人把野花连梗编成美丽的花冠戴在头上,衬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漂亮极了。

男同学可没那么安分,开始玩打仗游戏。会爬树的上树折下杨树枝,编成帽环戴在头上,趴在草丛里,躲在树干后,用树棍当枪打起仗来,不是这人装模作样趔趄仰到在草地上“壮烈牺牲”,就是那人冲上前去,抱着“敌人”滚在一起,仗打得煞是惨烈。还有的同学拧出扬树枝皮,做成笛子放在唇间,吹出吱吱呀呀不成调的声音。

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常会跑到杨树林的另一边,离老师远一些,四处在草丛里找地雀蛋。看见地雀在我们身边惊恐地忽高忽低绕着圈子飞着尖叫,我们就知道附近有地雀窝,于是,仔细地用枝条拨开草丛,找寻地雀窝,每次都有收获。有时,我们捉到四脚蛇,握在手里,走到女同学跟前,骗她说给她地雀蛋,把四脚蛇放在她的手掌上,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好不凄惨。幸好离老师远,他不知道我们的恶作剧,我们挨不了批评。有的女同学性子烈,哭着嚷着要告老师,我们赶紧拦住她,讨好地给她一个带麻点的地雀蛋,这才算摆平。

当我们抬头发现树杈上有鸟窝,听到刚孵出的小老鸹呱呱叫的声音后,就在树干上做好记号,因为老师不准我们上树掏小鸟。放学后,我们再来到这棵树下,搭人梯爬上去,把小老鸹连窝一起端。然而没两天,小老鸹就在我们手里夭折了。因为时常在白杨林里爬高上低地打闹嬉戏,我的衣裤不时被树枝挂破,回到家里便遭到父母一顿呵斥,即使这样,我还是屡教不改。

“嘟嘟嘟”,老师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同学们恋恋不舍地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一起,又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到学校。

冬天放寒假,我会跟着上初中的哥哥来到这片白杨林套野兔。那时冬天雪厚,野兔很难找到干枯的草,就跑到树林里啃树皮、吃零星的树叶。哥哥把细铁丝做成一个活套,放在野兔来回踏出的路上,或是用粗钢筋弯成弹簧夹,埋在雪里,等待着野兔上套、踩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和哥哥就来到树林,查看有没有套着和夹着的野兔,怕去晚了,套上和夹着的野兔被别人拿走了。野兔很狡猾,是不会轻易上套或踩夹的,一个寒假我们能捉住四五只野兔就很不错了。不管怎样,我家每年元旦和春节,餐桌上总有一道野兔肉做的菜,香气缭绕,让人垂涎欲滴。

连队的那片白杨林,记录下了我童年多彩的生活和满满的欢乐。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那片白杨林早已被砍伐,那里成了一片农田,可白杨林给我带来的快乐却没有消失,它不时地出现在我梦里,在我记忆深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