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麦田
唐加文发表于2014年11月02日00:38:39 | 名家美文 | 标签(tags):麦田 小麦 唐加文 散文美文
静。
阳光照耀着麦田,麦田荡漾在我的指尖。我偷偷的看了看太阳,太阳闭上了眼。
尽管早已不是刀耕火种的岁月,但我们都是炎黄的后裔,农耕者的子孙,我们体内世代流淌着农民的血液,我们无不深深迷恋着脚下的山川和大地,尤其是肥土沃野以及丰收景象。那天,当我攀上彩云之南的小山寨,层层叠叠的麦田泛着金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层峦叠嶂中飘浮着一股股扑鼻而来的小麦香,难抑激动,几欲泪落缤纷,那个时刻,我深刻地发觉,自己原来很“农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山寨海拔两千多米,山顶开阔,但也不过一两平方公里,却聚居着几百户人家。四周的梯田顺势而围,波澜起伏,麦的黄和树的绿相映成趣,几间房舍红墙灰瓦,麦场、麦垛和石碾看似散乱横陈,却见不经意的淡然和沧桑。眼前的山峦已然亿万年,那么,这一切的人间烟火呢,历经百年、千年?为什么,这些人要舍近求远偏居山顶?同样的生活,他们的成本要数倍于山下居民。知难而上,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勤劳勇敢,还是为了很“艺术”地栖居和劳作?或许,当年,曾经有过不为人知的隐情,比如为了躲避战乱,为了逃避纷争,独上高山,世代繁衍生息,独木成林,渐渐枝繁叶茂。说不准,还有一个撼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呢,回溯若干年,山上本没有路,只有虎豹豺狼,蚊叮虫咬,一对痴男怨女躲避追杀,私奔到此,厮守终老,身后是世代的似锦繁花。抑或是哪次古战中的残兵败将大势已去,退守山里,所余残部还有一个压寨夫人……
是谁——翻山越岭、顶着风雨,开垦出一片片麦田、撒出一颗颗生命的种子;是谁——奏响了田洼流水的声音,叮咚如二泉映月的清脆柔美;是谁——捱万目之睚眦、塑百口之嘲谤,依然执着的守护着麦田?
环顾小山寨,俯瞰满目金黄,我想起了刘三姐故乡的梯田,异曲同工,只是小山寨尚在自然轮回中朦朦胧胧,没有刻意打造成旅游景点。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走马观花,对小山寨知之甚少,但不由得惊奇于山顶的土肥水美,树木葱茏、庄稼长势优于山下。去年去的牟定化佛山也是如此,海拔两千多米的山顶,挖一锹就是井,清冽甘甜,自然的造化,上天的赏赐。
美国人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众所周知,虽然只是很薄的一本小书,但是读起来会让您不忍放下,凡是有过青春的人都会产生共鸣,主人公的身上集合了所有青春张扬与叛逆的身影,颓废与落寞、敏感与善良,当生活从单纯走向繁复,精神的出口究竟在哪个方向,正是需要日益冲决也根本无法停止的探寻。犹如在一个金色的秋天,金麦仙子脱颖而出,金黄金黄的麦穗挂满了枝头。籽粒饱满,沉甸甸、金灿灿,映黄了天空、映黄了麦客的脸庞,也映黄了山那边崎岖的小路!
诚然,北方多吃面食。餐桌上的份额不亚于米饭,但黑土地种植的更多是青纱帐,没有甘蔗林,二人转桥段里唱的“还有大豆高粱”,也已少见得很,差不多漫山遍野大苞米。苞米产量高、好打理,还很卖得上价钱哩。
依稀记得小时候的麦田,讲究的是农作物的多样化,五谷杂粮都种,小麦抽穗开始灌浆,就一天天盼着麦收了,及至收麦那天,过节一样,大人挥镰,孩子们在地头和田间玩耍,总能讨一抱麦子,平易的二哥、四大爹拿火柴点了,分分钟麦粒就熟了,在草灰中争着拣了吃,小手和嘴巴黑黑的,但口里胃里美滋滋,那情景想忘都忘不了,今天想来依然口有余香。长大后在饭店吃过烧麦,曾经很不服气,哪里是烧麦,那分明就是小笼包,小时候在麦田里烧麦穗那才真心叫“烧麦”。
我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永远割不完的麦田,从播种到发芽,从嫩弱到茁壮,风吹麦浪,只有欣喜和希望,没有萧瑟与忧伤。这块麦田不是别的,是亘古不变的岁月江河,是生活一如既往的前行流淌,是生命之树常绿的底色,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会停歇的怀揣梦想。不曾辜负春风吹拂大地的绿意、不曾辜负土地默默无言地滋养、不曾辜负麦田守望者的辛勤劳作,凝碧麦苗正迎着晨曦展颜微笑、根深叶茂顶着风暴无情的摧残而依然昂首挺立。
无法驻足的生活,要么是停不下来的战车,要么会成为脱缰的野马。不一定身心俱疲才会累,一成不变的惯性、行尸走肉般的安稳,都会比身体上的酸楚还要难受,假如再加上无力回旋的挣扎,就会更加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了。所幸即使是受困于现实的“囹圄”,哪怕像生活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仍能偶尔安之若素,时常对外面的世界心驰神往。
如果——您有幸让黄澄澄的麦田撞入自己的视野,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