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生长

中国古典传说数不胜数，深入人心的七夕鹊桥相会应该算是一个。以至于古代七夕时姑娘们要在庭院穿针引线向织女“乞巧”；在现代，姑娘们怕是要向先生或男朋友打问情人节礼物了。我最关心的桥段还不是鹊桥相逢，而是小时候听老人说七夕后半夜躲在葡萄架下能听见牛郎织女的低低私语。

想在七夕的葡萄架下偷听人说话，那最迟也得在当年二三月买一棵葡萄来种吧。还得买那种嫁接好的、蔓子牵得老长的葡萄树，自从我把吃葡萄吐葡萄核将它们分批埋在花盆里无果后，我就对自己种出葡萄这件事死心了。去花铺里买一盆现成的多实在啊，人家老板说了这是从三、四年的葡萄老枝上嫁接来的，“你看看，都已经带着花串芽苞，常浇水多施肥，今年就可以吃上葡萄啦！”

抱着一大盘葡萄藤在路上走看起来挺拉风的，不是吗？路人都要钦羡地多打量那郁绿的藤蔓几眼。回到家赶紧找阳台最适合搭架子的一方将葡萄移栽出来，根茎和藤蔓一样虬曲复杂，培上土壤和肥料；将箍拢枝蔓的绳索剪断，这棵葡萄算是在我这儿安家落户了。

夜间还不忘浇水，学着朋友跟她的植物们说话。我说，葡萄啊葡萄，我这地方虽小，比不得庭院花园，但你也可以使劲往上爬，往窗户上爬；我每天都给你浇水，你要喝饱才有劲儿哦！

葡萄藤果然不负我心，第二天就见它纤细的须子抓住了搭起的架子。草木无言，体恤人的情意却更为深重，它们的欲望清简，随遇而安。只要有土壤、空气、阳光、水分就会伸出触须，向上生长，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全部的绿意和芬芳。这让我想起一则短笺，说为何狗的寿命短暂，最多不过十来年；是因为它们从出生就懂得爱、忠诚和守护；而人类却需要用漫长的岁月去学习这一切。这样说来，许多一年一枯荣的植物更是深谙年华的可贵，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只能全心全意地生叶、开花、结果；绝不辜负任何一个白昼和黑夜。所以，当我们熟睡，也会有炫目的事情发生，比如昙花绽放、谷麦抽穗。不，它们不是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它们的美丽，而是它们一刻也舍不得浪费，每一瞬都应竭尽全力，完成自己。

草木的生涯，围绕在我们身边更能让人体会时间的流逝，我们将其称之为物候。很快，伴随着葡萄藤真的搭满了架子，七夕到了。我早已无心熬到后半夜，躲在葡萄架下去偷听牛郎织女的私语，想必他们遥遥相望一年一会定是一刻也不肯浪费吧。

东方故事总是这样，以距离和时间蕴藉感情。想想我们的一生，能经历多少棵葡萄长成，爬满架子，结出晶莹的果实。这也算是生为人的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