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红了

当汽车行驶在川道中，红红的花椒在田地间若隐若现，空气中飘来麻麻的香味，这熟悉的味道将我带入记忆的深处。

到家已是午后时分。母亲在房上拍椒籽，见我进来，就叫我先坐会，手里继续着手头上的活儿，待做完了，和我寒暄了一小会，就要上山折花椒去。我说，我替你折你休息会吧，可她怎么也不肯，说你坐车就很乏了，今天就在家休息，天气变了把花椒帮我收拾了，说完就提着篮子步子蹒跚的上山了。每到这个季节，农户们都去折花椒了，留下的大多是三岁以下的孩童和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里实在没人照看孩子的人，就抱着孩子推着婴儿车去地里。庄子里一片寂静，偶尔听到一声婴啼，一声狗吠。不过也有热闹如集市的时候，那就是大约下午八点左右，辛苦了一天的花农们背着装满花椒的背篼，提着满满的篮子，拖着从浓郁的椒树空间锯下来的多余椒枝回来了，在夜色的掩护下，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疲惫，只听到他们讨论着今年那家的花椒好，哪家雇了人，今年花椒的价格等等，而孩子们蹦蹦跳跳的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会儿在这儿大喊一声，一会儿在那边做个鬼脸，玩的好不快活，丝毫不见他们发困的样子。

天微微亮，母亲和哥开始往房上背花椒，嫂子则开始烧水做饭，花椒晒好时，饭也好了，吃完快要出发时，四岁的小侄女睡眼朦胧的跟在我们后面。路上还是有很多人，大家带着各自折花椒的家什奔向各自的田地。今天我们去的是一块比较远的山地，山路很难走，大部分是羊肠小道，绵延曲折还有点滑，母亲腿脚不利索，走起来很慢很吃力，待我们到达时哥已经拉弯了椒枝搭好了架子（椒树很柔软，为了折花椒方便，花农都是将椒枝用钩子拉住固定在地里，并在旁边搭上架，折时就容易点）。我很喜欢上架，因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黄河，高高的积石山，一片片浓郁的椒树，还有辛勤劳作的乡亲们。母亲在架上站不住，就折伸手能够得到的，有时就坐在地上折哥选树（把好的椒枝留下，不好的，稠密的锯下来，各枝条间留有一定的空隙，这样的花椒朵子大，颗粒饱满）时锯下来的枝条。看着母亲那么辛苦叫她不要折了，她总是说地里好，真是受苦的命。小侄女也会来帮忙，不过她折花椒可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给她买雪糕，哇哈哈之类的，折了一会就不爱折了，在我的架子上爬上爬下，害的我都不敢动。她妈妈吓唬她说不给她买好吃的，又听话的凑到奶奶那边折起来，没一小会别人家的小孩喊她，就立马跑了。折花椒是一个消磨人耐心的工作，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扎到，折的时间长了手指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刺眼，花椒上的椒油有时也会溅到眼睛里，很是磨眼，不过长辈们说椒油能亮眼，所以就当是点眼药水吧。除此之外折花椒还得顶着太阳，晒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待花椒折完了，人也会变黑很多，当然也有没太阳的时候，但是阴雨的时间若变长，花椒晒不好，颜色就会发黑，价格会降低，倘若放置花椒的时间超过一星期，它就会发霉，所以花农们宁愿晒太阳，也不希望天气变化。折花椒虽然很累但也不乏味，因为花椒林里有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唠嗑声，有时还会听到学生们的歌声。花椒红了，伴随着汗水，折了一片又一片的椒林，虽说辛苦，可苦中有乐、称头有收获。当母亲脸上笑容慢慢绽放，心中就感觉特别踏实。

停止回忆，又是一年，花椒红遍了山川，母亲却葬在了那个泛黄的秋天，此后，我的世界便只有花椒的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