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腊梅
张峪铭发表于2014年12月25日01:47:45 | 名家美文 | 标签(tags):蜡梅 散文美文 张峪铭
校园内的两棵腊梅。一棵开红花,一棵开黄花。
她们在教学楼门口的两侧,如两位迎宾少女,静淑的、微笑着伫立在那儿。说真话,在热烈的夏季或者凉爽的秋天,我常常忽略她们的存在,奇崛的枝少一份柔媚,黑黢的干少一些清新,可一到冬天,一切却有了生机,那树干日益有了润色,那枝头有了一点点的萌动,先米粒样,黄的、白的、红的,然后一天天膨胀,一点点打开,竟在隆冬飞雪的时候,完全舒展了身子,将那铜钱大小的花,呈现给我们;用那淡淡的香,撩拨着我们……
人也奇怪,有许多东西在不懂珍惜的时候,总是漠然她们的存在,可一旦撞开了你的心扉,你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是的,我每天总要早早的从办公室起身,就是为了能在上课前,多看腊梅一眼。我踩着雪,扑吱扑吱地踱到她面前,轻轻牵着她的枝,去看那似蜜蜡涂过的花。从左边树看到右边树,从红腊梅看到白腊梅,再看到黄腊梅。
你别奇怪,就这两棵腊梅,竟开着三种颜色的花,一棵是纯黄的,如一个个金铃铛,挂在瘦枝上,让人想起“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的诗句。一棵腊梅上开着红花,可有一枝斜逸,竟开了白花,有如满头青丝里出现了那一绺白发。当然这样的景致更吸引人们的注意。学生们也三三两两的在它们面前,指指点点,谈笑风生。是啊,“枝头绽放红与白,飞雪也觉逊一色。”飘舞的雪花,恣意地扭动着腰肢,穿于腊梅枝丫间,有曼妙之美;可静伫的腊梅,淡定地观望着万象,不言不语,有优雅之态。其实雪花是幸运的,在这冰冷的世界,最孤独的时候,腊梅花这位知己就早早来到,与之相伴。
这样的情义人最应懂得。听朋友说,那年冬天,他一个人躺在病房,在等待做一个手术,担心、受怕总袭扰着他。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清晨,她早早地来到了病房,坐在他床边,几近缄默地说了寥寥几句安慰的话。他听后竟无比踏实,顿时有了抗拒恐惧的力量。那时他还不了解腊梅花,不知道那个“她”,就像一株娴静的腊梅。
我可不能让我的学生们无动于衷,对寒冬里送给我们一丝暖意的腊梅。 在一个雪霁初晴的天,让他们与我一起来欣赏这两棵腊梅。
一缕暖阳从楼角筛了下来,穿过梅枝,透在学生的脸庞上,尽管高中的生活将他们压抑得面色苍白,但在冬日阳光下、在腊梅花前还泛起些血色,比腊梅还红、还润。腊梅真的不鲜艳,她的花开得好像很疲惫,没有靓色,花瓣就像一张黄皮纸里的烛火,透不出光芒。或像一块有了年头的丝绸,褪了一颜色。又像是花瓣上涂抹了一层蜡,让她内敛而不张狂,香淡而不郁浓。
也许我不懂得腊梅生命体里的许多无奈,她要在这天寒地冰、万木瑟缩的时候,探出头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她一边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边尽力撑起一个蓬勃的小宇宙,她必须弱化一切外在的美,让内在变得无比坚韧,她使出浑身解数将那蜡黄、蜡红、蜡白簇拥到枝头,是让她的幽香弥漫整个冰封季节。
这时我看见学生小艳手抚腊梅,眼含泪水。我知道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她,十多年由爷爷奶奶抚养,可不久前爷爷又撒手人寰,只剩下她与八十岁的奶奶,形影相吊,更相为命。原本瘦弱的她,脸黄得如枝头的腊梅花。我曾对她说,人生也有四季轮回,你遇到了人生的严冬,可坚强乐观的人会从严冬中窥见春天的气息,更何况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
敏感的小蜜蜂嗅到腊梅香,也飞来凑热闹。只见它从这朵花绕到哪朵花,最后停留在一朵白腊梅花上,调皮地将头伸进花蕊,可脚底打滑,它振动着翅膀,撑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与腊梅花定格成了一幅最美的迎春图景。腊梅花,干似梅花非梅类,色似蜜蜡岁首开,也称蜡梅。我不禁臆想,蜡梅花的前世今生说不定与蜜蜂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我喜欢这些小精灵,如腊梅花,如蜜蜂,坚韧而不放弃,勇敢而又谦逊,娴静、灵动,内敛、热烈,它们在严酷的环境下给人以希望,在平淡的生活中给人以香甜。
我爱冬日里的那两棵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