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莼时值艳阳天

太湖春波粼粼，莼菜开采至期。

经过一个冬蛰，湖底的根茎抽出嫩梢。身披晨曦的采莼女，伏卧长脚盆，两眼扫视水下，双手灵巧地掐尖儿，一叶叶拖着黏液的莼叶被投入浮篮。那天记者试了一下刺骨的水温，霎时酸涩涌心：这道舌尖珍馐，收采原来如此辛苦。

莼菜，是一种尚未露出水面的幼叶，色呈紫褐，形状卷缩很像梭子，嫩茎和叶背裹缠浓稠的黏糊状，比泥鳅还腻滑。据莼区的老农讲，只要符合水温它会大量繁衍，一夜之间便可长出莼菜，如不及时采摘，便蹿升水面嬗变碧叶，此时的莼叶好看却不能食用。

大自然馔馈的莼菜，不但是富含多种药性的名肴，还吸聚许多典故和诗篇。晋人张翰出仕洛阳，因厌鄙陈腐的官场，眷念家乡的“莼羹鲈脍”，毅然弃官归田，引出传世“莼鲈之思”的成语。

与采茶一样，采莼也多由妇女担负。“它是个很苦的活，现在农户家境有很大改善，年轻人都不愿做这行。就算一天赚150到200元，都未必有人肯干采莼活。”面对采摘工后继乏人，太湖莼菜生态示范基地总经理叶玉泉颇为犯愁。

正在劳碌的采莼女都称得上“外婆级”。42岁的顾玉兰算是最年轻的，她清晨五点半下湖，争分夺秒地在水中作业，当太阳爬到头顶，便拿出干粮啃几口；接着又目送手挥，一直到下午才上岸，用近乎九小时的采收去换薪给。

“虽然已经开春，可是冰冷的湖水还是很刺骨。”顾玉兰整天覆身涉水地作业，不仅胸部长期受到压迫，一天下来，手指经常浸泡得浮虚肿胀，严重时还要套上铁指甲来掐菜。比起其他农事，采撷莼菜显然是个酬低活累的苦差事。

正因这样，难以为继的莼菜产业曾极其萎缩。本世纪初，莼菜被国务院列作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后，当地种植才慢慢复苏。由于莼菜生长过程非常环保，不用追肥和施药，仅消耗淤泥中的有机成分，有利湖水的净洁，起到优化小气候的作用。

太湖近岸营造野生莼菜保护区，十分符合湖体良性循环。眼下东山镇这300亩莼菜水域，由吴中区有关部门扶持建立，是全国单体面积最大的莼菜田，承担着培植、生产、示范等多项功能。令人欣企的是，如今莼菜资源在科学方法的干预下，能源源不断地走上人们餐桌。

望着远处的采莼女，想起“采莼时值艳阳天”——苏轼这句吟咏，好像是题赠今天“采莼图”上的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