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

初春的校园，已是春意盎然春色满园。从地上的迎春花到树上的垂丝海棠，从篱笆树的眼泪叶到朵大如絮的晚樱；　从五瓣粉色的桃花到亮白如雪的梨花，从刚抽绿的枫叶再到娇艳欲滴的月季……走过枯枝漫顶的钢筋水泥架棚时，想着：这紫藤花开最烂漫。

于是，期许着这紫藤花开。有时，甚至特意停下匆忙的脚步，对着这残枝枯藤痴傻半天:枝干是从根部就开始分叉的，相距较远的枝干缠绕在一起，越缠越紧后，再去缠另一旁的枝干。这样的你缠我、我绕你，枝干缠得像天津麻花似的，藤蔓又绕得如苏北麻油馓子一般。然后又不离不弃地一起向上伸展，到达顶棚后再与对面的藤蔓紧紧缠绕。紫藤架下，枝干紧紧相拥；顶棚上，藤蔓死死相缠。这般的情景，有如久别重逢的爱侣，又似大难临头时母亲怀中紧拽的婴儿。爱，使他们生死相依、紧紧相偎。但是，爱终须松弛有度，爱得太浓或太烈，都是伤害。枝干藤蔓就这样死缠活绕，往往把对方勒死也不罢手，这样的爱，又是何等的残忍？

紫藤喜阳。棚架两侧的紫藤因受光照不同，明显粗细不匀。至于这紫藤的年代，已无从考证了。一位路过的老先生说，这紫藤架翻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想那紫藤也起码年过半百了。清明之前，已是百花争艳，而它的枝蔓才开始慢慢地抽绿。一两天后，紫藤叶子就绿油油舒展着，垂下的嫩绿在阳光的直射下，清翠欲滴。远远望去，如同一幅刚刚完工的油画，颜料还能粘着手指，让人不忍触碰。很快，开满绿叶的枝蔓，慢慢地可以看到一粒粒小如针刺般的骨朵，再到含苞待放的花蕾。一串串像麦穗一般，终于垂下了高昂的头。清明小长假，我两天没到校，第三天去值班，一踏进校门。放眼望去，紫藤花正开。紫藤架上，一串串怒放的紫藤花倒悬着，为这花红柳绿的校园又新添了一抹紫色的迷思。

眼看着一串串如麦穗般倒悬的紫藤花，不日就疯长成如同熟透了的葡萄串。紫藤花爆棚了，引来无数行人的驻足和赞叹。而我却不愿去凑这热闹，一人端坐在办公室，静静的，闭目欣赏着早已刻在脑海里、印在心坎上的那情景似曾相识？终于，恍然大悟：那日回乡下看父母，小女在她爷爷栽种于屋前房后的樱花、月季、油菜花里，拿着手机钻来钻去拍个不停，看着如花似蝶般雀跃的女儿，望着白发苍苍、一拐一拐老父那干瘦的背影，两鬓也已斑白的我，似乎这才明白：只有根枝不断地提供滋养，才有这一年一季的花开花香；而为了儿女的健康成长，父母们不惜耗尽自己，甚至爱恨交加？正如这紫藤缠绕一般，宁愿枯老残死自己，也要为这一季的花繁叶茂而殚精竭虑？

道法自然。人和动、植物一样，都只是自然界的一季一花开。人之相与，俯仰一世。乘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再次静静地坐于紫藤架下，出神地欣赏着满架垂下的紫藤花，却分明看到了已身为幼儿教师的女儿，如花般绽放、似花般芬芳的微笑。始料未及，一旁那枯枝老藤，也正淡定从容地仰望着满藤的花开，而快然自足。

相顾两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