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

彭永锋发表于2014年07月26日22:03:29 | 名家美文 | 标签(tags):紫薇 痒痒树 彭永锋 散文美文

花开,灿烂一树。

盛夏开的花,多少有些艳丽的令人折目:阳光充盈,雨水丰厚,花也开得足够卖力。喜欢这样毫不保留略带夸张的炫耀,明明白白,不遮不掩。

花叫紫薇花,树叫无皮树。我是爱花的人。三十多年前,去往舅妈家一条水沟边生长着一簇紫薇,一根又一根荆条般的树条挨挨挤挤,大朵大朵的花蓬蓬勃勃,彰显无限生命力。想折几枝带回家装点孤陋的卧室,用尽了蛮力撕扯,枝桠断了,树皮却牵连着花留在了残损的树上。于是回家拿了镰刀,割下几枝,忘了还得去舅妈家把信。

玉泉寺有一株这样的花树,导游说叫痒痒树,摸一摸无皮的树干,树上的花如同热恋的女子被情人挠痒痒而花枝招展地颤笑,蓬松了秀发。原来这花树还有如此浪漫的名字,我亦欣喜。

那年我在村里担任支部书记。阴雨霏霏的盛夏,去农户家中的田埂上,我发现了几棵小树苗,颀长的小树干只有筷子粗细,树巅却盛开如盘大小的一朵花,压得树干整个儿弯倒在田埂的杂草上。我欲移植一棵回家栽种,拔起一株,断了根。不甘心到农户家借了铁锹,细心地挖起一株,农户家主人明白我的心意,跟我说,栽不活的,它长在野地里,花盆里活不了。我固执地用塑料袋包了连根的泥土,回家栽在花盆里。果然,一个星期后,我慢慢看着盆里的这株花树枯萎,花黄叶枯,凋谢得只剩下笔直的枯干竖立,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落寞。

办公楼前的花坛里绿化时,栽下几棵模样丑陋的树,主干貌似无皮,枝桠条上的皮却又粗糙的如同斑驳的峭崖壁。同事说那是无皮树,也就是痒痒树、紫薇树。我不信,这般丑陋,怎配我心中的花神?转眼到了盛夏,枝繁叶茂,看似无皮的主干开裂一条条缝隙,而后慢慢剥裂脱落。脱的差不多了,枝桠间挂着的粗糙的果子里挣扎出泛着浅浅的紫红色花朵儿。还真的是紫薇花,痒痒树。花树也如蛇一样蜕皮,真是令人喜爱,难怪摸摸树干,花会痒痒地颤笑——脱了衣服被人挠痒痒,怎么会不痒痒得厉害?

开着开着,星星点点的艳丽炫满了整个树冠儿!开着开着,浅浅的紫红色变成了深深的紫红色,妖态毕露,逼人眼球!你看,阳光打在花上,也得让让路,树冠周边于是被一层乱窜的光晕包围了,花朵儿如女王般,那般骄傲地昂着头。你看,雨滴打在花上,也得装一装温柔,树冠周边于是被一层弥漫的雾气包围了,花朵儿如仙女般,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儿,直叫人心生爱慕。

这般不遮不掩地袒露自个儿的心扉,这般不管不顾地炫耀自个儿的魅力,也只有你了。是的,你不能独属于我。你是阳光的,你是雨露的,你是盛夏高温的,你是吹过的风的,你是万千瞩目于你的色眼的,而我,只属于隔着玻璃和防盗网仰望你的凡夫俗子,想剪一束将你放在案头欣赏,甚至拿着剪刀够不到你的枝桠。

总会有一天,我将离开这里,找一处独属于我的篱笆小院,种一株,等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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