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栗子熟

连中福发表于2014年10月16日18:13:18 | 名家美文 | 标签(tags):栗子 散文美文 连中福

秋天一日,回乡下老家,将车子停在老屋门前高大阴凉的栗子树底,车刚停稳,人还未钻出车门,就听“嘭”的一声,车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还以为那家小孩子玩皮扔石砸着了车子。下车一瞧,一颗棕褐色的大栗子从车顶滚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哦,又是一年栗子熟了。

栗子,又叫毛栗、板栗、刺球。是山毛榉科栗属中的落叶乔木,在老家山地多有种植。因其树冠高大,树叶浓密,夏天能遮阴蔽阳,深秋落叶后又不影响阳光照射,乡民们多喜欢将其种在门前空地上。

我家门前那棵栗子树,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老家造泥墙瓦屋后老父种下的,树龄大约与我的年龄差不多,我小的时候,除了在栗子树下摸泥玩耍,更重要的是进入秋天就可以在栗子树下拣到一些成熟后从刺球壳中掉下来的栗子,因为栗子的成熟期长,一些早熟的刺球会自然裂开,栗子也会自然脱落。那掉落的栗子饱满透熟,用小牙齿咬开外层棕亮油光的薄壳,就可以吃到里面蛋黄色的肉,那肉膨膨脆,甜丝丝,既好吃又可填饱肚子,因此,入秋后,孩子们都喜爱在栗子树下等候树上掉栗子。我也记牢了那个有关栗子的谜语:“娘穿蓑衣儿穿棉袄,娘嘴一张儿要摔倒。”

后来,渐渐长大上了学,知道了读小人书,可惜没有钱买。一年到头除了开学时交学费家里给钱外,只有国庆节放假那天,学校组织去县城游玩,家里才会给我和姐姐各1元钱,开支是两趟路费和中餐。为了节省下这1元钱买小人书,我们决定自带干粮、来回走五十里路去县城,而带的所谓干粮就是栗子。这些栗子不是大人从树上敲打下来给我们留下的,而是由我和姐姐在栗子进入成熟期后,每天早上去栗子树下拣来的。因此,拣栗子成了那段时间我们天天牵挂的一件事情。

白天我们要上学,村里的孩子又那么多,拣栗子的人也多。因此要拣到栗子只有早起,一般是天刚蒙蒙亮最好。虽然家里有个大闹钟,但小孩子睡得死,不易听到,只好一再叮嘱妈妈:“听到大闹钟响四下时一定得叫醒我们啊!”有时,我们也会自然醒来,虽然是天不亮还看不到栗子,但我们宁愿早一点到栗子树下等候,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有时晚上起秋风,掉下的栗子多,用手在地上摸索就可以拣到;而有时当我们在栗树下静候时,就会有栗子“啪啦”一下掉在地上,我们根据声音判断位置也可以拣到;有时偶尔还会将老爸的手电拿来用,但我们知道,那是很浪费电池的,一对电池没几天就报废了,会被大人责怪。就这样,我们每天少则四五颗,多则十来颗,向“每人一百颗栗子”的目标出发,努力攒够我们国庆节上县城的干粮。

在自筹干粮的过程中,比我大3岁的姐可比我懂事多了,她平时一颗栗子也舍不得吃,而我虽知道积攒栗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但嘴馋的我还是隔三差五会抓一颗剥起来解解馋。但为了表示我不白吃,我常会在栗树下“呜呜”地呼风,有时果真一阵秋风起,栗子从树上啪啪往下掉,我就认为是我的功劳。

当然,栗子是干炒最香,最可口,但干炒比其他做法多一道工序,需将栗子用菜刀一颗颗剁裂皮壳,否则,炒时会爆炸。到了国庆节那天,妈妈就会将我们平时拣来栗子剁裂皮层,炒时还不忘洒上几滴冷水,以使裂缝胀得更开,吃时更易剥壳。

拣栗子作干粮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童年那份艰辛的快乐却永驻心间。以至每逢秋天到来,就会想起老家门前的老栗树和从树上掉下棕褐油亮的栗子,就会想到要回去看看老栗树,或等候在树下拣几颗栗子,有时还会在老家住上一两夜,感受一番早晨起来拣栗子的快乐。尽管城里的栗子很便宜,尽管行车的成本足可买上够吃的栗子,但我还是感到自己从地上拣起的栗子味道更香、更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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