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白桦树

总觉得每种物质都有其独特的气质，譬如丝绸，光滑、幽雅，透着柔软的女人气息，我会联想到温婉的姑苏、古典的旗袍美女和微风拂过的西湖水；譬如奶酪，乳白、油润，就算不尝，也知道它香醇、耐人寻味，会想起花斑的奶牛、质朴的蒙古牧民和辽阔无际的大草原；而白桦树，满身散发的气息是属于文艺的，一瞬间我想到的是雪肤高挑的俄罗斯少女、一片静静的白桦林以及歌手朴树演绎的民谣《白桦树》。

我一直喜欢朴树，忘了他的原名叫什么，只觉得朴树这个艺名起得好。如同他惯常喜欢的穿着：清一色的白衬衫或者黑衬衫，搭配一条清一色的黑裤子，朴素得如同路边一棵寂寞的树。倔强地，自我地，抱着一把吉他，闭着双眼，把那些源自灵魂深处的心声轻轻地吟唱出来。他并不需要观众，他是一个人的主角。

朴树若树。那么他似哪棵树呢？当我第一次在大兴安岭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看到白桦树时，我想，朴树不就是一棵挺拔直立的白桦树吗？执著是他的特质，清新是他的风格。

我向往白桦树，追溯起来，还在少年时接触的俄罗斯老歌：《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或者《红莓花儿开》。那些歌曲基本创作于前苏联卫国战争结束不久，以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为歌唱主题。悠扬抒情的男女中音，由怀旧的手风琴伴奏着，每一个飘荡出来的音符，都带着伏特加酒特有的醇香，让人迷醉、沉浸、不禁忧伤。记不清楚当时在哪里还看过一个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从此让我深深迷上了白桦树——

70多年前，斯大林格勒战役打响了。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男友奔赴了前线，他和心爱的姑娘告别在家乡的白桦树下。他笑着说：“别担心，我会平安归来的。”她抚摸着刻着两人名字的白桦树，日日在树下望眼欲穿地等待男友的归来。后来，苏联红军取得了战役的胜利，但姑娘的心上人却没能归来，他永远地沉睡在斯大林格勒的阵地上了。姑娘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站在那棵白桦树下，苦苦等待着他的归来，直到白发苍苍……后来，我听到朴树的《白桦树》时，才发现原来他创作的这首歌便是以这个爱情故事为背景的。歌词和旋律搭配得十分唯美而动人。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据说，俄罗斯人习惯将死去的亲人葬在白桦树下，或者在亲人的墓旁栽一棵白桦树，“爱到白桦树”，象征着真挚的爱直到亲人进入坟墓的那一刻也不停歇。

清晨的阿尔山薄雾缭绕，人迹寥寥，我独自徘徊在白桦林中，塞一副耳机，任朴树忧伤低回的歌声来回飘荡，亲爱的，这一刻请别来打扰我，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聆听、感悟、不禁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