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

不经意间，邻家院子里一大片凤仙花映入眼帘，惊喜之余，信步小院，陶醉在满院的幽香里。故乡有数不清的瓜果菜蔬，唯有凤仙花，会让我想起“绣口锦心”这个词。

蹲下身子，细细端详，一如多年前的钟情与偏爱。柳叶般细叶错落有致，洁白无瑕的花朵如织女洒下的云锦，底下的两片花瓣合拢，成一精巧的小漏斗，托起小小的花蕊。里面的数片花瓣亭亭玉立，含情脉脉。铃铛似的的果实一簇簇缀满叶柄，成熟了的果实是浅绿色的，透亮透亮，饱胀欲裂，捏在手里，冷不丁一下炸开，果皮瞬间收缩成一条“毛毛虫”，细细的籽儿欢快地蹦跳出来。籽儿硬硬的，沙粒大小，像淘气的小精灵，这便是凤仙花的种子。这种子富有无限的生命张力，不劳谁播撒，只要成熟的时间一到，太阳底下，窸窸窣窣响，果实裂开，种子纷纷跳出，跃入泥土。来年春天，一大片一大片的，满地都是凤仙花婀娜的身姿了。

小时候，喜欢凤仙花的果实，小心翼翼摘下，满满一手心，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在半路上炸开，功亏一篑。拿回家整齐地摆在木桌上，用手指轻轻触摸那滚圆的肚子，看着一粒粒籽儿蹦出，蹦得桌上桌底到处都是，笑意与惊喜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向往美丽的女孩子，更喜欢凤仙花的花朵，采撷片片花瓣，揉成一团，不断地揉捏，捣碎，颜色慢慢变黄，挤出汁水涂抹在指甲上，指甲就成了黄色的了，“指甲花”的别名因此而来。依稀记得染起来的指甲色泽并不均匀，并不艳丽，只散发着一股清香。现在回想起来，也没多少美丽可言。可在童年的生活里，每年的夏天，染指甲的乐趣丝毫不减。听大人说，有一种凤仙花开紫红的花，那种花瓣染指甲会很漂亮，于是心里藏起了一个美好的梦。

在大人的眼里，小丫头都是不着调的，看我们乐此不疲摆弄果实与花朵，他们总是笑而不语。他们在意的是凤仙花的茎，等茎长粗壮了，长高挑了，他们会卸下所有的叶子，剩下光溜溜的茎串，切成拇指长短的一小段一小段，腌制起来，等到蔬菜不济的时节，捞出来下饭。小时候品尝过，外皮硬梆梆的，食用的是里面的茎肉，咸极了。除了咸，我是怎么也尝不出其他味儿了，因而从心底里一直排斥。觉得简直是糟蹋了这“绣口锦心”的凤仙花。那时懵懂的我，怎知生活的艰辛与贫穷？怎知长辈的苦心与操劳？今天，谁家也不稀罕凤仙花了。不知何时，凤仙花淡出了农家的菜园。只有这些散落在院落、飘遗在路边的凤仙花的种子，顽强地发芽长叶开花，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