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花又开

一

早晨去单位，忽然有一股淡淡的、拙朴的花香飘来。猛抬头，路旁那几棵高大的泡桐树枝上，不经意间已经开满了一簇簇紫色的花朵。

泡桐，北方极其普通的树种，在春天里恐怕从不被人们作为观赏花木。不过，它与杨、柳、槐、榆、椿、楝、枣、桑等，都是深深地刻入了童年印象的树木。

泡桐原产于中国，北宋陈翥《桐谱》就相当全面记载了泡桐栽培技术和桐木的用途。泡桐喜光，春季先叶开花，花大，唇形或钟形，紫色或白色，略有香味，花开满树，叶大遮阳，树干挺拔，树姿优美，具有较强的净化空气和适应环境的能力，是良好的绿化和行道树种。

对于泡桐，至今最常想起的还是它的快速生长。泡桐适宜在土壤肥沃、土质疏松的温带地区栽种，十年泡桐，树径即可一尺。目前，泡桐已经分布到中国和世界各地。不过，家乡早前似乎很少栽种。大规模引进泡桐，应当是文革后期的事情，而这与一个人的事迹直接相关。

1962年，一位名为焦裕禄的干部从河南洛阳中国第一拖拉机厂调到兰考县担任县委书记。当时，中国正承受着左倾冒进大跃进的惨重后果。兰考县地处黄泛区，风沙、涝渍、盐碱“三害”肆虐，社会经济状况尤其恶劣，火车站上挤满了外出逃荒活命的农民。

到任后，焦裕禄身先士卒，率领县委一班人走遍了全县每一个乡村，探求救灾生产之路。经过调查研究，解决兰考问题首先要改良生态环境，封沙、治水、改地，可在全县推广栽种泡桐树，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兰考泡桐。兰考泡桐生长迅速，七八年即可成材。焦裕禄经常钻进农民的草屋、牛棚，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由于积劳成疾，最后被县委强行送进医院，1964年病逝于兰考，年仅42岁。

焦裕禄常说，共产党员应该在群众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在群众的面前；在群众最需要帮助时候，去关心群众、帮助群众。临终前，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把我运回兰考，埋在沙堆上，活着我没有治好沙丘，死了也要看着你们把沙丘治好”。逝世后，人们在焦裕禄的墓地栽下了几十棵泡桐树。

现在的课本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这篇课文？不过，改革开放后，海丰县委书记王仲因1979—1981年侵吞、受贿6.9万元而被枪毙，当时县直机关工作人员月平均工资也就五六十元。今天，区区几万元案值何足挂齿，贪污受贿百万、千万、亿万的县委*书记好像也不乏其人。

二

说到泡桐，不少人常常把它与梧桐、法桐等混淆。其实，这是三种完全不搭界的树木。

梧桐也原产中国，树干挺拔无节，树皮和树叶平滑青翠，清雅洁净，“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又名“青桐”。古人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诗经·大雅·卷阿》有“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今人也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梧桐果实是球状的实心果，秋天成熟，约有黄豆大，清香，生吃炒吃皆宜。木质优良，适宜制作乐器、家具，著名的“焦尾琴”就是东汉蔡邕用烧火的桐木制作的。

法桐的正式名称是悬铃木，因树叶类似梧桐，又是法国人引种到上海，人们称为“法国梧桐”或“法桐”。其实，法桐原产北美洲、东南欧和印度一带，印度高僧鸠摩罗什401年到中国传播佛教时，曾将携来的树种栽在西安户县古庙前，此树至今尚存。法桐约有7种，我国引种的有一球悬铃木（美桐）、二球悬铃木（英桐）和三球悬铃木（法桐），二球是一球和三球的杂交品种，但民间都称为法桐。法桐树皮灰褐色至灰白色，呈薄片状剥落，树叶掌状5—7裂，果实多为球型，比乒乓球略小，一球或多球成一串，干裂后细碎多毛。法桐不择土壤，耐干旱，好移植，生长快，树形高大，枝叶茂密，也是城市优良的行道树，南北方曾多有引种。

泡桐材质轻软，纹理通直，结构均匀，不挠不裂，容易加工，且耐酸耐腐，防湿隔热，不易变形和燃烧，油漆染色良好，是建筑、制作家具和模型、造纸的好材料。因其材质共鸣性强，声学性好，也适宜制作琵琶、古筝、月琴等乐器。泡桐属玄参科植物，叶、花、果和树皮还可入药。

三

小时侯，家乡的庭院、路旁到处栽种着泡桐、槐树、杨树等易活速生树种。特别是泡桐，生长迅速，受到了普遍欢迎。儿女初长，苏北乡村人家常常在房前屋后载下几棵泡桐，以后娶儿媳、嫁女儿时打家具用，苏南栽种的则是香樟。小镇街道和中小学院内还栽种了好些法桐，据说是建国初期，洋派能干的蔡书记向上海、南京等城市学习的结果。前些年回家，竟然很少发现法桐的踪影，泡桐也少有了。呵呵，家乡从50年代就是江苏省农田水利建设的样板，田成方，树成行，沟渠纵横，旱涝保收，曾经上过80年代初期的《中国经济年鉴》。

泡桐育苗很简单，秋季到初春，树根埋在土里，就可发芽生长了。长大的泡桐树旁，也常有新芽冒出，移栽就行。为了让泡桐长得又高又直，需要将生长1年的树苗齐地面截断，用土掩好，翌年萌芽后将生长最好的留下。泡桐还可以播种育苗，但似乎没有见过。

以前，单位院内也生长着许多泡桐，春天挂满了紫花，夏天枝叶繁茂，浓荫匝地。然而，不知是因为生长速度过快，还是因为树种平凡，泡桐近来又陆陆续续地被砍伐殆尽。代替它的，是银杏、玉兰、香樟等很高贵的树种。这些树木生长缓慢，什么时候能够遮阳蔽雨，似乎无人关心。

桐花开热烈，但花期不长，过几天，又要落英缤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