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

小时候见过无花果树，却一直没有吃过无花果。

我不是很喜欢无花果的气味，无论果实还是叶子，都有一股味儿，不是太好闻。

现在看到完全成熟的紫红色的无花果，却是很有食欲。我常买新疆产的无花果，新鲜或晒干的都买过。新疆的无花果，个大，颜色深紫色，维吾尔族叫它“安居尔”或“阿驵”，这其实是波斯语anjir的音译，意思是“树上结的糖包子”。听这名字就知道那一带产的无花果有多甜。

无花果的原产地中海沿岸，从土耳其一直东传至中亚抵阿富汗，后进入新疆，特别是南疆，无花果如鱼得水，生长极好。无花果传入中国内地的时间大概在唐朝，唐代的笔记小说《酉阳杂俎》里就提到了波斯水果“阿驵”。现在大江南北都种有无花果树。它的栽培也很简单，春天剪枝扦插就很容易成活，并且成活后第二年就能结果。

我的院子里就有一株无花果树，是以前房东留给我的。这株无花果树每年都能结果，结的还不少，除了大冬天，只要树枝生长，就会不停有果子结出来。但我却没吃过一颗成熟的无花果。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对紫红色的无花果没有印象，因为果实总是未到成熟，鸟就先把它们吃了。无花果稍熟，就是软软的果实，又特别甜。一只鸟，站在枝头，无须多少时间，即可消灭掉一粒果实。若没有特殊的保护措施，自己是吃不到成熟的果实的，就跟小时候一样，连见都没机会见。

因为院子里有树，我仔细观察过无花果的生长过程。早春，无花果开始长叶，那叶腋处就有很小的果实了。所以，有人问无花果有没有花，若纯粹这么观察，是没有看到无花果开花，它一出现就是果实，随后慢慢长大，连形状都没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凡植物总是先开花再结果的，无花果自然也是不会例外，问题是，花在哪里？

将一个不怎么熟的无花果，纵向切开来看，里面是粉红如瓤的果肉，用放大镜仔细看，就能发现一些有趣的细节：无数个小球组成了“果肉”，每个小球的中央有孔，而孔内则生长着无数绒毛状的东西，这其实就是无花果的花。雄花在上，雌花在下，这些花在结果实。

植物学上把无花果这种看似无花却有花的花叫作“隐头花序”。其实无花果的正中心是空的，有一条空隙一直通到外面。就像新疆人称其为“包子”，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形象的解释，它是把花都包在里面了，只不过它不像包子那样把口黏合了，而是留着一个口子。这个里外的通道是给昆虫留的，让昆虫钻进去，在里面给花授粉。

这种昆虫叫榕小蜂，从花轴顶部开口处钻进去，在里面捣鼓，专门为无花果传粉。无花果受粉后，花轴还会继续迅速膨大，最后形成果实，这种果实叫隐头果，严格来说无花果是由无数个果形成的。

榕小蜂是一种很小的昆虫，差不多蚂蚁这般大小，若要观察这种昆虫，就需要在无花果边上候着。有时候，一个无花果内会钻进去好几只榕小蜂。之所以叫榕小蜂，因为它们主要是给榕属的植物授粉。跟无花果一样，榕属植物的花大部分都是隐头花序，比如薜荔，一种常在墙头或山体攀爬的植物，俗称木馒头或木莲，结的“果实”几乎跟无花果一模一样，它也是由榕小蜂授粉的。

薜荔果也可以吃，但不像无花果那样当水果吃。薜荔果的籽往往可浸汁为凉粉，制作木莲豆腐，是夏季解暑胜品。